6.26.2017

飛升或下沉

誰得生命?

    “展開喜樂翅膀,向天飛升,飛過日月星辰,上進不停,

   我願如此歌唱,我願與主親近,我願與主親近,願更親近

    這首詩歌Nearer,my God, to Thee,出自19世紀英國的Sarah Flower Adams,描述創世紀28:11-19中的雅各,晚上在曠野以石為枕,夢見一道長梯上天接地,天使上去下來。此乃天父與雅各立約的示現,也是與我們立約的啟兆。

     百多年前泰坦尼號首航期間撞上冰山據上了救生艇的生還者說隨著船身開始緩緩下沉,留守船上的船長要求船上的銅管樂隊奏出最後一首詩歌Nearer God to Thee(更親近主),緩沉的調子,伴著留在巨輪上的一眾,莊嚴而安靜地,緩緩沉下那昏暗的未知…,冰冷的大西洋海底

      而救生艇上的倖存者,也無助地目送著留守船上的人沉下冰冷的海中。

     生命,也像泰坦尼號,上了救生艇的,留在船上,靜待下沉的,生死同刻,彼此目送,都需要同一句安慰的話: Nearer, my God, to Thee. 

     然而,是我們不捨那逝者? 還是那逝者慶幸出生入死,入死方能出生? 而那路,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走上。

     對尚存於在世上的我們,又像到機場送別一樣,來到閘口,便需止步;目送那此去不返的旅者,他們將到那地,由不得他們,我們也沒有機會知道,直到我們也親自進入那門。

     對於死亡,我的認知,是從無知開始,留下了問號,直至日後不斷的經歷,初而糾結,近而鬆解。

[跳]的迷思


     小四上學期的一個中午,剛愛上了閱讀放學回家路上,我趕快偷了點時間走進學校毗鄰的屋村兒童圖書館,從書架上取了本兒童樂園翻揭了好一會,忽聽得外面一聲砰然巨響,瞬間便有人跑進來說:[那邊有人跳樓了]

     也許年幼無知我馬上放下圖書,一口氣跑下樓,逕自跑去半條街之隔的那一邊看。

     不遠處的水泥地上,真的有一位穿淺色碎花唐裝衫褲的女人側卧在地上,不遠處正疏落地站了幾個沉默的居民。我趨近不到十呎之遙,想看清楚女人的正面。同時隱約地聽到有人說是從十三樓跳下來的我抬頭看了看上面空洞的走廊。

     女人沒有白髮我猜不老,體型細小,頭側枕在淺灰的水泥地上眼睛緊閉,臉色灰白,面帶愁容,燙過的頭髮鬈曲仍新,枕地那邊的太陽穴,淌了一灘殷紅。

    那初秋的下午陽光不猛,地面沒有甚麼影子,光線平淡。我眐著她的愁容,想著: [她為何憂愁至此? ],我再往上望她跳下來的那一層走廊的欄河,似懂非懂地再看著她。

    閃著藍燈的救護車也到了,兩個穿著全套白色制服的救護員抬了擔架下來,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的女人,沒有甚麼對話便合力把她放上擔架,上了車後便駛走了那三數駐足的人也漸漸散開了看來並沒有任何人認識她地上除了那灘不算多的血跡之外,好像甚麼都不曾發生過。

    我慢慢地走開,回家路上,盤旋在腦海中的,只是那女人的蒼白與愁容,以及周遭的靜默,那份在砰然巨響後留下的蒼白愁容與周遭的沉静,一直深藏於我腦海的某個角落。

   第一次遇到死亡,是一份靜寂的哀傷,一份深沉的孤單。

   那年,我八歲。

彼此目送

    此後的人生,遇到憂傷幾被壓倒遇見死亡也是常情曾遇見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的方式,來為自己的憂傷畫上句號。這些人,有些是我不認識的,有些,卻是我親近的人。他們留下的困惑與憂傷,也跟隨留下來的我們的一生。

    最近這三個月,面對三個近人沒有預告,匆匆離世,他們都順應生命,有老或少,走畢人生全程。有的家朋隨侍目送,有的不辭而別,一個人走了。

     隨著年紀漸長,出席喪禮比飲喜酒要多,每次繞著靈柩告別,感到我們都是音樂椅遊戲的伙伴,今天他/她躺在棺木裡,明天不是我,便是你。 雖然我已决定將來乾脆不把自己放進那盒子裡。

    如今,我只渴望,把握尚有之氣息,可以找到返[家]的確據,只要把握死後的確據,便有活下去的憑藉。

    當走至人生終點那刻,盼望有天使下來相迎,我步上那梯,攀過日月星辰,夜空的後面是璀璨光明,喜樂謳歌:

展開喜樂翅膀,向天飛升,飛過日月星辰,上進不停,

    我願如此歌唱,我願與主親近,我願與主親近,願更親近


Nearer, my God, to The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1mQT1u_45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