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2016

給小燈泡的一家

小燈泡熄滅了,
但她有一個優秀的媽媽,
燃亮了更多的燈泡, 燈火如海.

小燈泡冉冉上升, 變成天際一顆小星,
俯視人間, 繼續發亮.
不再有痛,
她安靜地笑了.
媽媽抬頭凝視, 淌淚的心也笑了.






台北市內湖區4歲女童「小燈泡」不幸遇害,追思會場今天布置完成,而小燈泡媽媽寫了一封信「留個步,讀一讀,再祝福」張貼在現場,希望每一位到場致意民眾可以閱讀後再進入追思專區,用愛與祝福來為小燈泡送行。
tw.news.yahoo.com|作者:Yahoo!奇摩新聞

3.11.2016

僧與魚

動畫, 一直都非只為兒童而寫; 動畫之妙, 在於其畫之內涵, 表達筆法與構圖; 而動, 可以精細寫實. 栩栩如真; 也可以粗疏生硬, 木納虛假. 內容也如電影一樣, 可以寫實, 可以天馬行空, 隨意想像與表達.

近年的3D動畫, 則企圖效法電影影像的真實感, 色彩流麗, 故事節奏急速, 畫面填滿細節, 動作暴急, 予人目不暇給, 透不過氣來. 試過看這類動畫, 吃不消那音畫色彩速度的鋪天蓋地轟炸, 時要閉目小暇, 才勉強支持到完場. 我想, 我也許仍停留和路迪士尼的[白雪公主], 又或早期國產的[小蝌蚪找媽媽], [草原英雄小姊妹], 以至於宮崎駿的[再見螢火蟲]那時代的動畫範式. 故此, 以為可以觸動我的動畫幾近絕跡.

然而, 原來仍有一些藝術家堅持被認為落後於主流的創作路線, 曾於2000年獲奧斯卡最佳動畫獎的Michael Dudok de Wit深受東方文化影響, 禪意盎然, 如詩似歌, 水墨線條簡潔, 畫面著重留白, 音樂配搭極具點睛之效, 他至今仍執著2D動畫創作. 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甚至邀他參與其新動畫的創作,東西結合, 將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予人期待, 惜大師已逝, 未知Michael的動向.

The Monk and the Fish (1994)是Michael於2000年獲獎前首獲提名奧斯卡的作品, 亦是我至愛的動畫之一, 如Michael一貫的作品, 況喻人生, 執著與放手, 存乎一念間, 毋需運用言語交代故事, 但欣賞者都能心領神會, 百看不厭. 配樂與水墨交融.

Michael在一次訪問中曾提及受日本畫家竹久夢二(1884-1934)影響, 但我更認為他的畫風更近似受竹久夢二感染的我國漫畫家豐子愷(1898-1975). 不著重畫中人物表情交代, 寫意不寫真. 意會但不言傳,  節奏悠閒, 但足以讓我們細味, 只有功力深厚, 意境高遠, 仍存赤子之心的藝術家才能致之.

十分欣賞這荷蘭裔的奧斯卡動畫得獎者, 獲獎多年, 不濫製, 不轉投3D動畫賺大錢, 繼續琢磨其風格, 堅持手繪, 堅持用水墨, 堅持只意會而不言傳....., 溫柔含蓄, 一如他在奧斯卡獲獎的Father and Daughter一樣.

為動畫界仍有這些堅持的創作人致敬.

以下連結為The Monk and the Fish動畫.



若有興趣, 亦可回顧之前有關Father and Daughter的網誌介紹及動畫
http://fangtsao.blogspot.hk/2015/10/blog-post_75.html

3.05.2016

當[失去]成為常態

昨晚下班回家, 如常在入門後隨手脫下腕錶耳環, 卻不覺得手上有甚麼, 以為之前已脫下, 不意為意.

今早上班, 出門前方順手戴上腕錶, 卻察覺往常盛載耳環介指手錶的小型透明箱裡缺了手錶, 這才醒覺昨晚回來時,可能已在路上丟掉了.

那是一九九七年購買, 跟隨我已有十五年的一隻外表平凡,金銀色超薄奧米茄, 我向來[從一而終], 此生跟隨我的手錶只有三隻, 一隻手錶戴上十多年, 直至老壞, 這隻奧米茄算是我畢生最昂貴的一件隨身物件. 生平不大華衣美服, 也從不珠光寶氣, 這錶, 算是個例外. 因為那年, 除了香港回歸, 也是我人生最低谷的一年.

但人生要失去的, 還是要失去, 二十多年前在英國讀書, 一次, 出外路上丟掉了母親給我買的金手鏈, 異地失物, 有點惘然.

此後,人生失去的漸多, 漸大, 包括時間, 感情, 友誼, 金錢, 機會, 青春…..

失掉了這手錶, 我還有另一隻戴了十九年的手錶, 同樣的平凡不起眼, 但對我來說, 卻是順眼, 舒服, 價錢比奧米茄平宜一半, 都是我一視同仁, 或左或右陪伴我的一隻手錶. 從今以後將與我[相依為命]. 共渡餘生.

失去, 但感平靜,. 我的手錶, 謝謝你同行十五載, 見證了我人到中年的起伏曲折, 伴隨我因歲月漸粗糙的手, 上帝既已將你召回, [你]毋須對我記掛, 我另一位十九年[老友], 將獨力繼承你的任務, 伴我走前面的人生路.

退

                                                                                                                                                                                                                                                                                                                                                         
      
       重遇此寫於二零一四年九月的文字,日子不至久遠,但恍如隔世。

      六載之後的今天,觀外: 此城與此世界的格局急速逆轉,觀內: 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長幼都相繼遽然離世;如今世界又掉進了疫情與國與國,地與地的無情鬥爭旋渦,無論是群居或獨居,無論身處何方,我們都不得不返回原點: 家,那是每一個人內心深處的起點。今天的在家工作(work from home),其實是返回生命的中心(live from home),雖然現實比之前更殘酷。 

     
      且讓一雙眼睛重溫六年前以[退]為題,滿有期待,渴望重新出發的心,但願此心,在這如過山車急速滾動升降的亂世中,保持平靜與信實。


      二O一二年初,曾自管理崗位驟退, 回歸庶民日常生活,

     當時休業雖不足一年,也未知何往, 卻領受豐富,感悟良多,生活得以重整,價值得以重塑, 思緒得以梳理;內心變得篤定穩妥,每天均感充實富足。 忙與閒, 勤與惰,快與慢,完全可以自主掌管; 沒有崗階,可以做回內向感性那個真我, 每天寫寫讀讀,隨心所欲, 生活圈子也因心靈空間改造而拓闊。

     人生的高低本來不在乎你的崗位站處,而在乎你放置甚麼於心中首位。

     其後,一方面因盛情難卻,另方面職志心願未圓, 在親朋支持與反對參半下,毅然應某團體之邀再走上領管崗位。

    可是,復工才過不了數週,便
在懊悔與期待之間掙扎不已。

   在那二十個月裡,全然回復舊日生活: 天天披星戴月,時刻七手八臂,一心多用, 飲食難定, 每天披上職銜的戰衣,表面雖運籌帷握,但在急速多變的外圍政策環境下,對外事務龐雜紛擾,沙塵滾滾,時局脈象忐忑,對內則難務正業, 緩急與輕重難免失據, 日間衝鋒陷陣,夜間思潮起伏,每想及工作單位中難以接受的服務現象, 但又未能說服同工擁抱改變,同時又面對機構內外的技術官僚所主導的職場文化, 內外交戰,心頭重壓難當。唯一充滿療癒的工作,便是每天在離開工作地方前,巡視服務對象的生活,盡量與每一個孩子或同事交談或招呼,充滿童真的對話與交流,是最大的賞報與安慰。

     雖然再到另一次離開時,心志仍未泯, 但漸漸十分懷念之前那十一個月短暫休業期間的生活轉變。 不得不承認自己那容易予人[外向與剛強]印象的盔甲,其實一直披戴起來甚是勉強。

    可幸,上主對弱勢社群總不會丟下不理,二十個月下來, 終於[顛覆]了這裡許多既有想法與行事。不少人已看到我所看到的, 並且願意延續剛萌芽的改變。

    尚有三十天, 我又回復自由了,今早到墟市辦事與購物, 在喧鬧
的里巷攤店之間穿梭,見一少年竟在行人道旁架起揚聲器, 掮起一把小提琴,如泣如訴地拉奏一曲[星願], 竟也有板有眼,彷似炎夏裡湧出的一股清泉, 我輕輕放下一枚硬幣以示我的欣賞,少年朝我純憨一笑,人生於他是起步,於我快是終點, 但願同樣美好。
 
    不再需要鐘點家務助理後,重新擔當勞動日常,買菜後沿路回家, 夏日豔陽暴烈, 我亦汗流浹背,兩手挽著滿盛瓜菜的環保袋沉重異常,但相比恆溫涼快的辦公室內的急趕工作,充斥著人際與職場角色張力的處境,素常要面對扮演職位期望中的那個角色所帶來的
壓力,凡此種種,總不及現在走進街頭巷里中,可以投進我這平凡女子有情的一份。

    我的腳步不禁輕省起來,儼如悠悠盪上碧空中的鞦韆
,還有我輕哼著的無名的歌。


 
 


 

相隨大半生

伴我們一生的, 除了人﹑物﹑景之外,還有一些長期不為我們注意的號碼。

有些號碼不由我們自主起用,卻相隨終身的: 例如身份證﹑ 出世紙﹑甚至他日的死亡證,那卻是留給後人的。

小西灣二次大戰軍人墳場中一列列的無名墓碑,亦只以號碼為記,以證泥土下的每一個人都曾為和平捐軀, 供生者尋索他們的一個識別記號, 給死者一個回歸塵土的註腳。

亦有些號碼不由我們自主起取的,時限有長有短,有些可以公開如學號﹑收據﹑考試﹑服務申請; 別人只以號碼來識別我們,我們亦毋須記牢, 也不會對之懷有感情。

有些號碼卻可由我們隨意自主起取,隨時按喜好或私隱需要而更替,例如手機﹑電話理財帳戶﹑電郵,甚至可以金錢購買的如車牌號碼,可以是為了身份象徵的,順耳好記的,也可以是為了保密而取其繞口的,甚至是為了躲逃某人某事而更改,以期消失於不欲聯繫的網絡中。

有時,我們記得一個人的名字也不管用,只有號碼,才能讓彼此得聯。因為姓名可以相同,在數碼時代,號碼反而像人,可以是充滿吊詭的獨一無二。
 
然而,最近我卻為一個號碼的取捨而左思右想,猶豫不決。

它是跟隨著我家,沿用了三十八年的電話號碼。 隨著進入數碼年代,手機﹑臉書﹑Skype﹑Whats App盛行, 除了公事仍依賴電郵溝通外,家中的固網電話已幾乎整月都不會響一次,漸漸變成一件沉默的裝飾品,整天呆立於窗台的燈下, 好不寂寞。

這電話號碼始於中學畢業後由兒時蒲飛路舊居搬至大坑山上的公屋申請電話時獲發給的, 電話號碼由六位數漸進至七位,八位數。那時,我們一家六口都同用這個號碼與各自或共同的網絡聯繫: 同學﹑朋友﹑親戚; 稍長, 是同事﹑新知舊雨﹑男女朋友….,相識不久,交換電話號碼更是希望進一步聯繫的親切表示.

這八個阿拉伯數目字的電話號碼後來跟著我們在八十年代後期遷上了居屋,隨著父親離世﹑弟妹嫁娶,我也有好幾年去了英國, 這號碼便只剩下我和母親專用了。

在英國的時候,每週致電回家, 先結結巴巴的撥了一連串永遠無法記牢﹑代表地區字頭的號碼,接著可以流暢地撥動熟悉的家用電話號碼,頃間,傳來表示電話接通的如同呼吸節奏的短鳴,心跳悠然撲通撲通的加快,因為萬里之外的家人朋友,瞬即就在咫尺。

這號碼如同家眷,隨著我家的轉變而遷徙,不離不棄,換到現居,都有十五年了,由三十八年前的一家六口分享,以至現在成為我一人專用,見證了家庭變遷與我的生涯易轍。日常填寫不同登記表格上的通訊,都漸被手提電話號碼取代了,這家居電話號碼,似乎變成了我家垂暮的老僕人,等待主人遣散的命運。

看著這具木納於窗台燈下的電話,無論是有線的圓形鍵盤年代,還是無線的數碼時代,這八個數字的電話號碼, 猶如一個有生命的靈魂,只是換了裝束而已, 雖然三十八年前這號碼未臨到我家之前,它的確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阿拉伯數字。

不捨,是因為它見證了我一家的變遷,也代表在不同年代作為我家與外界聯繫的老舊橋樑。況且, 說不定有一天,這個電話號碼還可成為與失散多年的故人維繫的一線可能。

思想至此,對於是否放棄固網電話,便倍添猶豫了,只因這個相隨了大半生的電話號碼,於我,已非一串冷漠數字,而是相隨大半生的一個忠心耿耿的老朋友。

偷閒----庶民風景之六


大埔四里圍城的街頭各常有老人在不同的定點[辦公], 從事有益人類的環保回收工作. 那兒有藥房, 那兒便是他們的工場. 藥房也樂得門外有這麼即棄即收的高效率回收站.

老人們各有[特約]供應商, 各事其主, 從不相爭.

這拾紙皮箱的老婆婆常在她的街頭辦公室專注地翻揭閱讀, 拾到甚麼便讀甚麼. 邊整理紙皮, 邊翻揭報紙雜誌. 每回經過, 總見她邊摺疊紙箱, 邊閱報紙.

今天中午, 可能是老婆婆的午休時段, 她索性坐下來, 津津有味地仔細享受.

閱讀, 也許可以暫時讓婆婆的腦袋走出紙箱環繞的大埔四里.